是什么令我如此留恋——一个人的旅程之大美青海-同仁至西宁至大武

8月16日  同仁-西宁-大武

6点起床，不到7点就到达了传说中的隆务镇十字路口，果然有一些私家车在那里叫客人，车型基本是捷达或桑塔纳。有一辆车说只差一个人马上就走，我就坐上去了，结果还是等了5分钟才走。我坐在副驾驶，司机是藏族人，不太会讲汉语，后排座上坐了2个壮年藏族男人和一个瘦弱藏族女人，这一车就我一个汉族人。一开始他们大声说话，我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到西宁，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后来坐后排的3个人渐渐睡去，司机大叔很好心的放藏族歌曲给我听，我就觉得放松多了。私家车果然快，在盘山路上一直以时速100公里前行，我坐在副驾驶真是提心吊胆吓得要死，不过青海公路上车确实少，很少有超车或者会车的情况，拐弯的时候司机经常完全走逆行线，也倒没事，大概他们每天都跑这趟公路，心里比较有数吧。果然2个半小时不到就到达了西宁，司机大叔好心的帮我背上包，嘱咐我一个人旅行要多加小心。我为自己刚才的小担心有点惭愧。走了这么多地方，也去过不少的国家，其实藏族人是我所遇见的各民族各种族人中，最羞涩温顺的。看着他们温顺的眼神，目睹他们在寺院门口连续磕十万个长头，亲眼见过他们背着行李和干粮环湖朝拜，一走就是十天半月，我怎么也不能想象他们会发起什么武装冲突。佛教似乎总的来说是比较出世的一种信仰，笃信佛教的人似乎都不太执着，讲究的是“放下”，修得也是来生，全民信仰这样一个宗教的民族，怎么可能会主动伤害别人呢？

9点半整，我到西宁长途车站买去达日的车票。售票员告诉我早上8点半那班已经走了，下一班是晚上6点发车的，我一想要坐夜车，太劳顿了，就买了去大武的车票，比达日离西宁近了2、300公里，今晚住大武，明天从大武直接去久治看年保玉则雪山。于是，达日这个高原小镇我就不能停留了，旅行靠缘分，我跟格萨尔王的狮龙宫殿终究是没有缘分吧。去大武的车10点半发车，我于是到车站旁边的牛肉面馆吃了碗面作为早饭，跟昨晚同仁那碗面比起来，这西宁汽车站的牛肉面真是难吃得可以，同样都是牛肉面，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吃完面去车站里候车，跟检票口的小姑娘说，帮忙看一下我的大包，我去一趟洗手间。小姑娘用深深同情的眼光看着我说，你去吧，包放这里好了。去大武的车竟然是中巴依维柯，而不是像去同仁那样的大轿子车，而且前排有2位司机，甚是难解。大车只有一位司机，而小车却需要两位司机，不知为什么。司机师傅们见我一个人背大包旅行，看我的眼光也充满了敬佩和同情。其实我这个大包只是为了每天赶车什么的方便，真正背在身上的时间并不多，但因为有了这个大包，别人都误以为我是资深老驴，已经敢一个人进山了似的。反倒是我随身的粉红时装包包里，常年装着我的D80和一个广角头，加起来有5公斤重，才真的跟其他带卡片机的女孩的旅行有所区别，有点值得骄傲呢。

车里乘客中，除了我，就还只有一位女性乘客，是一个带着2个男孩的回族妇女，看年纪也没多大，居然都有2个已经读小学的儿子了，真有成就感。10点半准时发车，我一看这车里总共才坐了8个人，其中还包括那2个男孩，也就是说，从西宁到大武124元车票，这辆车只卖了7张全票，总共收入868元，配了2个司机，车程10个小时，真不知道客运公司在这趟线上亏不亏本。青海这边的人到目前为止，给我的印象都是挺好的，只有一条，青海男人在汽车上，房间里，随时就点上烟狂吸，没有任何在封闭空间不该抽烟的意识。我们这车里的司机，还有另外2位男性乘客真是大烟鬼，一路上不停地抽烟，最后我觉得我都因为吸二手烟太多而导致提前高反了，氧气量严重不足啊。好在坐我旁边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年轻的令人可喜的藏族小伙子，估计年纪也就顶多20岁，很英俊的面庞，羞涩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从西宁到大武全程盘山路，依维柯车型又比较小，每逢拐弯侧倾地厉害，小伙子没命地抓住前座的靠背控制平衡，生怕靠近我肩膀，很是可爱。困得不行的时候，小伙子还很有个性的用手机放歌听，看他选来选去，好不容易挑出个汉语歌放出来，太有趣了。他放的那些歌我还真都会唱，《隐形的翅膀》、《我们的爱》什么的这些太通俗的歌曲。如果不是在海拔3000多米且还持续升高中，我一定会跟他一起哼唱这些歌曲的，音乐一向是拉近不同民族、种族的善良的人们的最好纽带，只是在奔向高海拔地区过程中，我实在不敢托大，说话音量和速度都比在平原上有所收敛，更别提唱歌了。想当年从康定去稻城的途中，就是因为翻过兔儿山后跟全车藏民一起高歌《卓玛》太没经验，到了稻城之后才头疼欲裂彻夜未眠的。随着对高原的了解加深，我对高反的敬畏和处理也越来越有经验了。司机说因为路程太远要赶路，所以中午没时间吃饭，路过一个很小的小卖铺让我们随便去买点吃的就继续上路了。因为我们的车小，开得还是很快的，一路上不停的超过大车。在下午2、3点时分，司机说我们已经超过了早上9点半发车去大武的班车了，我想这辆中巴依维柯大概就是青海地区长途班车中的快车了吧。即使比其他班车快了很多，我们还是在晚上7点半才到达大武镇，算起来从西宁出发到到达大武，总共也开了9个小时。在西部旅行如果选择坐长途班车这种方式，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怎么也得坐10小时以上的长途车，没有耐心的人，还真的可能不适应。

大武镇是青海果洛州的首府，看地图果洛州占地十分广大，在西宁买车票时，售票员也把大武当作一个很重要的所在介绍给我，跟我说去达日的车每天只有2班，因为达日是个小县城，而去大武的车每天有很多班，因为大武是个重要的州府。所以我想象中大武该很繁华，怎么也比得上昌平、怀柔吧。但到大武长途车站下车时，整个车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大概总共可以容纳5辆大轿子车，而且满地泥泞，院外是一条荒凉马路，比我们这边一个乡尚且不如，距离昌平、怀柔那真是天上人间。司机师傅很好心的介绍大武车站的售票员给我认识，让这售票员明天卖靠前面一点的车票给我，照顾我些。售票员姓郑，一口答应明天给我好一点位置的车票，另一个车站工作人员还介绍对面的汽车旅馆给我，说一个人才几十块钱很便宜。我看了看院外荒凉马路，还是觉得坐个出租车去镇中心一点的地方找个好一点的住宿。司机于是告诉我这边出租车都是2元钱，超过2元一定不要坐，出门在外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我笑了笑说，那我还不是相信了你的话，明天早上找郑师傅买车票嘛。司机马上自豪地说，他是公家开班车的，是有公职的人，当然可以相信了。看来在青海这边，有公职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大多数的人是没有公职的。

坐了辆路过的面的，真的是北京上世纪8、90年代的黄色小面的啊，这就是当地的出租车了，不是按车和里程收钱，而是按人头收钱，我上车的时候，车上副驾驶，还有后面车厢里已经坐了3个藏族小伙子，我跟司机说我想找个镇中心的舒适一点的住宿，最好100元以内的。从长途车站往右边开过2个红绿灯，3个小伙子下车了，又开了一个红绿灯，司机说大武镇最好的住宿就是这个果洛宾馆，如果想找便宜一点的，旁边有个残联招待所，而这果洛宾馆距离长途车站最远也不过1公里，我于是打消了晚上在镇里逛逛的念头，看来这大武镇也就这么一条街，长短最多超不过2公里了。果洛宾馆看起来真的很不错，院子里竟然还有喷泉，虽然没喷水，已经令人感觉十分高档，院中停的基本都是各种越野车，从宾馆中走出来的人们身上着装也都很体面干净，女士们甚至穿着高跟鞋。时空转移是件很神奇的事，其实我前天刚从北京飞到西宁这个西部大城市，今天早上也还返回过西宁再坐班车来大武，但不知为什么感觉距离都市生活已经非常遥远，见到穿高跟鞋的女士已经觉得神奇，对穿裙子都几乎没什么印象了。走进宾馆大堂，装修程度也就相当于三星级吧，但在大武肯定已经是最豪华的住宿了，不过服务员说已经完全没有房间了，所以没机会进去看一看其豪华程度。走到旁边的残联招待所，还没上楼已经不想去询问了，一楼入口又阴又暗，地上汪着水，有些窗户都破了，这样地方我一个人还是不敢住的。只好背着大包在街上沿途去问各个挂着招牌的宾馆，凡是带卫生间的能洗澡的价格都在150元以上，不太甘心，想去偏一些的街上找找便宜点的。走到一个藏族人开的招待所，已经感受到高原反应的威力，头开始疼，胸口有压迫感，喘气开始困难，还好遇见3个从阿坝来的藏族小伙子，帮我跟不会讲汉语的老板翻译，又带我去看楼上的双人间，这个只放了2张单人床，其他什么都没有，不能洗澡的双人间还要60元每晚。我终于放弃了寻找便宜又舒适的住宿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老实回到最初问过还只剩一个标间的民政商务宾馆去，把最后一间150元的标间要了。进得房间把大包放下，看镜子中的自己脸色已经开始泛青，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西宁长途车站那几口难吃的牛肉面以外，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大武这里海拔已有3800米，刚才背着大包走了大约1公里，很害怕晚上会因为高反睡不着，决定出去好好吃点东西，希望能弥补一点身体的损失。

下楼时恰好碰到也住在这里的来自西宁的小程，小伙子长相很象陈冠希，是都江堰人，目前自己一个人在西宁做PVC管子的生意，见到他才知道，四川不仅姑娘漂亮，小伙子也真是白净秀气得紧。两个人正好都没吃饭，在大武这样的地方相约着AA制去吃饭，真是降低餐饮成本又能吃得更好的最佳选择。于是，在离开北京2天之后，我第一次正经点菜吃了顿川菜，虽然点的菜也无非是回锅肉、炒土豆丝、西红柿蛋汤这样的家常菜，但比起我前面2天每顿吃的米皮面条来说，算是豪华多了。小程年纪不过25、6岁，社会经验却已经很丰富，做生意也有5、6年了，很奇妙地跟我一见如故，讲了很多他家里的矛盾啊、他小时候的遭遇啊，生意中的烦恼啊等等比较私人的话题。而我这个一向话挺多的人，反倒这次变成了倾听者。想起多年前看过的一篇散文，说2个因火车故障而被困边陲小镇的彼此陌生的旅客，在小镇火车站上小旅馆里谈过的话题，可能比他们跟各自相识10年的朋友所谈过的都多，因为恰好他们脾气相投，且生活毫无交集，说过多少话都不用担心会泄露到现实生活里去，可以最放松的交流。这世上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都是有注定的缘分的，我和小程有幸一起共进晚餐，但我们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这一生大概也不会有缘再见，跟他，大概就只有这一份擦肩而过的缘分吧。吃过饭回到房间，我真的头疼起来了，虽然这150元的标间条件确实还不错，24小时电热水器，但我怕高反加重没敢洗澡就睡了。这下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后面旅途好几天里，我都在后悔在大武的这间条件还不错的宾馆里，怎么竟然没有把握住机会好好洗个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