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准备篇
日近长安远。
所以,只能日日抬头见日,夜夜梦回长安。
但这一次,长安不是在我的梦里出现,我可以身在其中,随时触碰。
我们来登山,不是为了征服,毋宁说,是为了被征服。
现在回想,从产生去穿越秦岭的想法,到诸多功课,再到计划的实施,一步步,我们都有好运伴随。这些好运帮助我们顺利成就了这个梦想——如果,这么一次并不腐败的出行,也可以叫做梦想的话。因为,太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心灵很渴望有一次放飞。那么,太白之巅,是一个极适宜的地方。
因为国庆长假的首善之地必然举步维艰而且人满为患,老姐最终打消了带依依来北京让我带她们爬长城的念头。于是,开始计划自己的长假之旅。M说,去秦岭走走吧,看看中国地理的南北分界线。从小的地理课本上就一直讲它,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也算了一个心愿。
查找游记和攻略其实很简单,因为每年有很多人去,而路线已经很成熟了。我制定的计划,是要走南坡到北坡,从周至县厚畛子出发,走南坡新线上山,北坡营头方向下山。第一天在南天门宿营,海拔上升两千米,第二天登顶后在大爷海宿营,第三天过大文公庙后往营头方向下山,在平安寺宿营,第四天晚上回到西安。四天的行程均为20公里左右,后两天稍微长一些。路线不在这里作介绍了。选择这条线的考虑是,南坡各路线在原始森林中,尽量选择人多的路线;北坡已经开发为很成熟的风景区,尽量走人少的路线。大家都没有去过,而且没有找到分辨率较高的地形图,只有特别简单的地图,也没有指北针和GPS,计划还是保守一些的好。这条路线,每年也有不少人走,一般走三到四天。最坏的情况,是因为大雾迷路,或者因为大风雨雪失温。其他的,我自信都能够应付。
人员组成方面,计划刚具雏形的时候就开始蛊惑身边的一些人一起去,不过到最后也只说动了VIP一个人,于是成了三人行,一个大灯泡的格局。VIP号称伪山鹰,没有出过野外,没有见过睡袋和帐篷,不过体力尚好,经常运动。三个人如果请向导(南坡这边一般来说确实需要,详后),会比较破坏气氛,而且向导150一天,不划算,因此我们准备就自己上山。反正到时候人多,随便跟一队伍走也没多大问题。
装备方面,找了不少人才借齐三人出行必需的全部装备。此外,出发前夕刚好社里装备拍卖,也购买了一些。最终清单如下:
药品:板蓝根颗粒,云南白药喷剂,创可贴,藿香正气水,诺氟沙星,晕车药,酒精棉球
装备:
个人:劳保手套,头巾(或者帽子,保暖),墨镜,冲锋衣裤(或能防雨防风的),抓绒衣裤(或能保暖的),登山鞋,厚棉袜三双以上,排汗透气内衣,速干衣裤,瑞士军刀之类的小工具,头灯(或者手电)
营地:羽绒睡袋(最低温度-15,舒适温度-5),背包,双人高山帐,防潮垫,炉头,气罐,小锅,钢瓶,湿巾,纸巾,抹布,垃圾袋,筷子,火柴、打火机,饭盒
其实,就户外来说,这是很简单的准备,应对太白山可能的最恶劣的环境是不够的。不过,我们有些侥幸心理。比如说,VIP穿不惯登山鞋,于是后来只穿了一双篮球鞋上路;没有借到羽绒睡袋,我自己只有两条,VIP用的是一个最低温标-10的棉睡袋;我们三人只有M有一条冲锋裤;帐篷只是一个还算好的双层低山帐,来自这次拍卖。不过,就这么拉出来练了。
绿野上有人也在组织长假穿越太白山,不过路线跟我们有所不同,南坡走的是都督门方向,比我们路线更长,但后两天我们应该能同行。因此,出发前也跟该队伍的组织者有联系,希望能在大爷海会合。因考虑到30号晚上去西安的车票不可能买到,我们19号晚上去买了29号晚上的车票,而且只有站票。就算是站票,也要去西安……老姐说,真佩服你们的勇气,要是我,站票肯定不走了……
预算方面,每人1K左右应该能打住,而且主要是交通的开支。出发前买了超多的行动食,大部分是糖果和巧克力,也就花了一百多。嗯,我现在必然无法跟社里出野外了,否则,不许带行动食这一条我就没法接受……
其实,出发前有一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M的保研考试及结果都在出发前夕,虽然我们都知道把握是很大的,考试通过之后,长假的出行就是顺理成章。但万一没有通过的话呢?她说,如果没通过,就不去了。我想对她说,如果没通过,那更要去。因为,在那个高度看看世界,感受会很不一样,也许有些事情就看开了,就不那么执著了。我总相信在高处看世界能把世界看得更明白些,能让我们不那么斤斤于自身的一些凡务。这也算是我从登山中学到的东西吧。不过,后来她的考试没有任何风险,安全通过,我也就没能说这么一句话。
出发前,也是想看看自己一年没有运动了尚能饭否,也想作为热身,去了一趟金山,走了一遍穿越的路线。找回一点在山上的感觉。虽然,那种感觉经常在梦里出现。
于是,9月29日,晚间九点半,我们出发,离开阅兵前夕的首善之地,离开在后面的几天里必然将十分喧嚣将愈发显出作为全国中心地位的北京。出租车司机和我们聊了一路,作为老北京人发表一些不满,我们则没有那么多愤青的心思了。澄清一点:我们公司最终解决定30日全天放假,所有请假的同事都直接取消请假。因此我并没有因为提前一天出发损失什么。虽然过节没有发什么实物,这也算是来自公司的中秋福利吧。
Day0
9月30日,时阴时晴的天气,不热不冷。经西安、周至县城,抵厚畛子镇安歇。
出发前,我们就已经和好运扯上关系。
问了一下在西安的师姐,未来几天陕西南部尤其是太白山地区天气趋势如何。师姐说,西安的天气都挺好,太白山地区可能2号下午到3号天气会较差,此外没有什么系统过境,最多会有短时山间阵雨。想来,这个区域的盛行风向应该是西北风,我们从东南山脊上山,那么在上山路上碰见雨雪的概率要小一些。2号下午到3号,我们应该已经登顶在下山路上,遇上坏天气也没那么危险了。
站票在车上还是比较受排挤的,不过我们通过小红帽提前进站,首先让三个硕大的背包有了容身之地。在过道里靠防潮垫撑了一段时间,过石家庄后,列车员说软卧那边可以补软座的票,我们便补了票过去睡觉。我还疑惑这车怎么会有软座,空身走到软卧车厢一看,原来是售出软卧走廊的地面,让人可以躺下来睡,这似乎比真正的软座还强一点。软卧车厢的人都睡了,走廊里也很安静。我回去拿了防潮垫,铺开来,三人睡下了。夜里M觉得冷,于是把窗帘取下来当被子,凑合了一宿。我们这样的装备似乎并不常见,那些列车员走来走去还啧啧称奇,我们则睡得香甜。
天亮得似乎很快。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在关中平原上,看后面的一座山,而太阳就从肩膀上闪出。也许是因为火车的运动,太阳出来很有动感,一跃而出,瞬间辉煌。
关中平原,我已经见惯了的景色。想不起来,已经是多少次在铁轨上经过这片土地了。不过,每一次经过,都是相似的感觉。在火车上,心思总觉得特别的安稳,仿佛经过的每一处都是自己的故乡,自己都熟识得可以和每一个道旁遇见的农人打声招呼,道个家常。
九点我们出站。西安火车站并不大,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来西安,但我现在才发现火车站就在城墙边上。走出车站,在加州牛肉吃过早饭,打算坐车去省体育场买GAS,但火车站南侧的大路堵车很厉害,我们便甩开大步南行数百米,走过了堵车的路段后,再想打车,却所有的出租车都拒载,大概是我们三人的背包过于惊世骇俗——这一路也确实没有见到别的背包客,但今天应该也有人跟我们计划类似要去周至的。好不容易坐上公交车,到了草场坡(这条线上很多车都到,也有车直接到省体育场或体育场西门),一路问到户外店,买了GAS。店员和我们聊天,说,这个日子去太白,人太多了,没意思。不过我们是第一次来,总得去看看。
出门去城西汽车站,路过外墙上有蜘蛛人在攀岩的户外店。不过,到了城西汽车站才发现,我搞错了,去周至的汽车不在这里。去眉县和太白县的车这里倒是有,看来是我把别人的游记和攻略搞混了,以为西安市汽车站(位于丰庆路东口,又名水司汽车站)就是城西汽车站,结果又多坐了一趟车才到。周至县属于西安市,因此只是地区内的客运。不过,坐车倒是方便,汽车站几乎每五到十分钟就有一班车发往周至,票价也仅15元。到周至县后看到的发往西安的也是这个频率。虽然都是中巴,客流量也挺高的了。
这样折腾了半天,我们坐上长途汽车的时候,便已经十二点半了。两个小时到达周至县。这一路的景观没有什么值得记叙的,一路都是平原,一路都是乡村公路。向西,再向西,一些山也看不见。天气也让人恹恹,空气也不好。加上上午的拒载,以及一些公交车司机的急躁火爆,让我们对西安的印象打了一些折扣。
一直到周至县,虽然见到好几辆同行的车,但我们仍没有见到一个背包客。这跟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本以为,就算我们是早出发一天,这个时间段从周至到厚畛子上太白山南坡的人也还是不会少,在周至县总能碰见几个同行的,这样就可以拼车上山了。但现在一个可能拼车的都没有,心下便有点担心。当然,还有另一个方案,VIP和M都曾有过这个动议,就是到周至县城后先歇息一天,第二天再上厚畛子,在厚畛子再休息一天,第三天开始爬山。他们的考虑是,火车上一夜的疲惫,接下来仍是舟车劳顿,只用一个晚上是恢复不过来的,如果多休息一天,在山上可以从容一些。不过,虽然有机动时间,我还是希望尽量提前。而且,既然2号下午到3号天气可能变坏,还是应该在天气变坏之前上山。M本来是晕车的,但在汽车上的两小时都在睡觉,现在看来状态还好,似乎还能支持到山下,因此我们还是准备这天下午就到厚畛子。
在汽车站晃悠一圈,问了司机,说现在没有去厚畛子的公共汽车了,这点是意料之中的。县城去厚畛子的公共汽车每天只有一班,上午十点发车,这跟网上说的并不一样。问到车站一售货亭的人,说可以帮我们联系一个司机,经常走这条线的,价钱也公道,150元,是在网上见过的攻略中最低的价格。出门在街上找吃的,一个出租司机过来拉活,要价180元,没有理他。
周至县城很小,甚至只有我老家县城的一半大。只有一条主街,而且没有什么耀眼的建筑,全都灰头土脸,楼层都很低,街上也不干净。在车站对面找了一家川菜大排档,点了几个菜,吃饭之前又进车站和售货员聊天,她给我们联系了司机,吃完饭不久,司机就到了。这顿午饭,消费不到五十,但有极好吃的清炖鸡,我们觉得是土鸡炖出来的,反正最后连汤都想打包……这一顿下午饭,让我们对县城有了许多好感。从抵达县城到吃完饭的一个小时,始终没见到一个背包客,我们也就只能自己包车了。
司机叫李峰,四十上下,看起来很江湖。给了我们一张名片(13609282116),然后跟我们介绍上厚畛子的路。到厚畛子镇需要穿过黑河森林公园,虽然是路过,也需要买门票,这点我们是有心理准备的,网上说得很多。不过李峰说,门票已经涨到40,看我们是学生,到时候连车费一起给,车费150,门票我们给他90元,他给我们带进去就是了。到了厚畛子,可以在他认识的一个旅馆住,20一位,晚上还可以看看街景。他说上午刚拉了几个学生上去,也有北大的。我兴趣来了,问道这几个学生住在哪儿,对方就开始含糊了,因此让我觉得有点不靠谱。不过,后来的经历证明,这个人虽然有点嘴里跑火车,大体上还是靠得住的,而且似乎在这一带很有势力。从厚畛子上山的门票是一人60元,他说他认识太保局(太白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的李站长,上山后我们一人给他30元,放行也就是了,这样我们的门票还能省下一些。心里有那么些忐忑,还是上车了。我们三个人加三个包,把面包车的后两排占满了,不过他还是给后排挪出空位,然后带了两个小孩和两个大人一起上山。看起来,我们相当的冤大头,出了包车的钱,却并没有享受专车的待遇。
面包车一路南行,不久离开县城,行走在黑河水库附近的盘山公路上。这一路的风景,以及盘山公路的情状,都与我的家乡几无二致。因此,我总觉得我不是要去太白,而是马上就要回到家中。山路曲折婉转,每一个拐弯都是不一样的风景,山环水绕,风情万种。对着时隐时现的水库水面,我颇有些激动,嚷嚷着要去划船,不过也就是yy一下而已了。继续南行,逐渐离开水库的区域,路边相伴的便是淙淙作响的黑河,水流清澈,或静水流深,或湍流回旋,就这水,便已经让我目不暇接了。我诚然是太久没有看到自然的景色了么?多年前沉迷于野外时,常说不过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那么现在,就算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一个后花园吧。
路上有一处,一工程队的一辆卡车抛锚,整个车队都停在路上。抛锚的卡车旁边挨着停了一辆,一些工人正在转车,看起来还要不少时间。路面很窄,两辆卡车并排停下后旁边只有大概不到两米宽,我们的车应该过不去,便停下来等。等了一会,李峰发动车子,就从这路边贴着开了过去。我们在后面看,车的左边已经贴到卡车了,车的右轮也压到了公路的边沿上,稍微差错几厘米,面包车就会开到排水沟里去。俺们不能不为司机的技术赞叹。虽然,在总跑山路的这些人看来,这也许只是小菜一碟。
进入黑河森林公园地界(某一个岔路,后面是土路,不再是水泥路)时,已经有点暮色的意思了。在公园门口停了一会,李峰下车与售票的交涉了一会儿,装了几支烟,出来继续开走,并没有付钱的迹象。看起来,我们只不过是他通过人情带进去的几个朋友;我们讲好的门票钱,也就只是落入他自己的口袋了。六点多钟,我们抵达了厚畛子镇。
要说这是个小镇,实在有些牵强。也许我们落脚的地方,只是镇子的一头,还有一些藏在山沟里。我们在“转角楼”安顿好,李峰马上带我去找李站长。李站长负责铁甲树保护站,平时住在镇上,要收门票时就去保护站。随我们一同上来的有一个也是司机,叫张启东(13402976659),在镇上有车,对李峰言听计从,李峰叫他明早开车送我们到铁甲树,讲好30元钱。转角楼所在的正是镇上去铁甲树的岔路口,往上走一点就到了一个小操场,张住在操场旁边。操场后面就是保护站的办公地,我们进去就找到了李站长。李站长微胖,戴眼镜,看起来比较斯文,正在吃晚饭。李峰说,我们是他在北京的三个朋友,明天从这里上山,希望李站长通融一下,明早直接放行,今晚给李站长一些钱就可以了。李站长说,那给你门票吧,明天你们就可以直接上去了,李峰说不用不用,只要您在就行,我很天真地直接掏出一百,以为李站长会找我十块,结果李站长接过去就算了,也没给我什么凭据。我糊里糊涂掏了这么一百,还不知道是不是管用,便还是觉得不靠谱,不过最坏的也就是被骗一百元而已,反正到现在为止人身都还安全。而且,这儿门口好歹挂着保护站的牌子,就算这个李站长是假冒的或者拿了钱不认帐,咱总能记住这座庙。李峰说,明天很早李站长就会提前去铁甲树,我们明早坐张启东的车上去,到了铁甲树找李站长开门就行,就不用买一人60的门票了。靠不靠谱,就看明早在铁甲树是不是能找到这个李站长了……
于是就这么心虚着,算是到达了山下。天色有些黑了下来,周围地形很复杂,而且森林很茂密,很难看出地形的走势,跟我原先想的很不一样。原本以为,到了某个高处一看,上上下下的方向就大体能够清楚,加上路标之类,基本上路线不会出问题。但这都是这么茂密的树林,我上哪儿观察地形去……何况,网上找到的地形图都太简略,只能看出山脉的大致走向,想用来判断这山里的小岔路,那完全没戏。所以,对明天怎么上山,山上会遇到什么情况,心里不是那么有把握。只不过,既然李峰等说到镇上已经有些游客住下了明天会上山,大不了我们找一个队伍悄悄跟着好了。前后相望,那也不会出多大问题。我们没有向导按理说是不能进山的,不过装作我们有人走过也能混过去。嗯,差不多……反正,山里能碰见些什么情况,我大致还是有把握的。
想看看镇子究竟有多大,以及找个地方吃晚饭,于是拿了头灯出去逛。沿水泥路西行,走了一二十分钟也没碰见几户人家,更前面也看不出有什么大型聚居区的痕迹;这与从GE上得来的对这个镇子的印象相差很大。不过这几户人家倒大都有成为宾馆的趋势,表明这里在后几天还是能短暂繁荣一下的。而我们,在今晚,似乎是这镇上的第一批游客,因此有点格格不入的孤单。没有多少灯火,没有多少人声,夜里走着还真有点不习惯。虽然乡下的夜本来就应该这样,柴门闻犬吠,厨前传饭香,但毕竟我们是游客,洛阳游子他乡老啊。这里的方言,作为秦岭的南坡,跟四川方言颇有一些共同处,我也大致能听懂,因而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心,这些乡民,即使有了一些商业化的影响,仍然是纯朴的。
回到转角楼,楼主夫妇说楼下就有餐馆,于是下去简单吃了晚饭,买了18个馒头(山上四天的主食),然后约了明早开早饭。我们交了住宿费,楼主夫妇说明早我们起来直接走就行,不用叫醒他们,对我们还真是放心。镇上物质条件实在太简陋,本来以为镇上还可以补充水果之类,结果就连矿泉水都只有小瓶的。买了几瓶作为路上的备用水,上楼分好背包,就算做好明天上路的准备了。馒头都是VIP一个人背了,虽然他前几天打篮球腰受伤,我也没办法体恤他。毕竟,按照计划,我们这是四天的行军和野营。想着后面几天都在山上,我和M都洗了头,VIP还洗了个澡。各自与家人最后联系,然后,就要面对未知的旅途了。
今晚的月,就已经非常好看。我们在镇子上往里走的时候,就看到月亮从南山上露出面容,还有些薄薄的云彩遮住,但透过山顶的松树洒下的光芒,已经让山路明显可见了。睡下之前,在楼上也仰头望了几次,这会儿月已经离开南山挂在了中天,周围的星星很稀落,月因为明亮而显得孤单。但那种洁白,是久在城市的我们难以见到甚至难以想象的。夜寂静,也很美。面对黑色的群山,心情平静下来。入睡时,很安然。
Day1
在文字方面,我的难产也许和韩寒有一拼。不过,人家是有各种理由,比如赛车或者文字尺度受限之类的问题,但在我似乎完全只是因为懒惰。过年放假十五天,准备好好写点东西,就从补齐太白山游记开始。Day1的大部分文字还是10月份的时候写的,之后三个月没有续写……
这么三个人的队伍,似乎我是当然的领队,因此我决定五点半起床,六点早餐,六点半出发进山,他们也没有异议。不过,司机张启东说,我们今天尽可以很快赶到南天门,不用着急;李峰本叫我们尽早进山,看来不是很有必要。五点半起床,也不算很早。
这一夜睡得很好。和绿野队伍的组织者联系了一下,他说他们今早到西安,然后坐车到都督门,但是今天就不动身上山了,在山下看阅兵,明天再上山。这样,我们不能在大爷海汇合了。计划里后两天走营头方向下山的行程,就有点不靠谱了。不过,不管怎样,先上山再说。
六点收拾好去敲餐厅的门,天还没有很亮,以至于我们在朦胧中敲错了大门,把另一家餐馆敲开了。店主也和气,回去继续睡。我们找到昨晚说好的那家,他们起来不一会儿就烧好了简单的早饭。烤馒头片,醪糟鸡蛋,炒木耳。还是实在。店里的一个很想让我们包他的面包车进山,在旁边说了好一会儿,我还是打电话叫了张启东下来。还有一个早上要从镇上出发的向导,说是要带五个人上山,自己背了帐篷睡袋,看来这一路还是会有同行人的,不是昨晚看到的那么凄凉。
车向山里行了十多分钟,一路都是高大的树木,让人无法辨认方向,只知道是在沿着山谷前进。这条小公路倒修得挺好,徒步也有一定的价值。公路的尽头是铁甲树宾馆,员工正在早锻炼,院坝里堆着木柴,看来夜里可以玩篝火,不过这个宾馆独此一家,收费也贵。要从这里再走一小段,才到铁甲树所在的位置。司机知道我们没走过也没有向导,不过也觉得问题不大,说只要跟着路标走就行。就关口来说,理论上是必须有向导才能放行,向导要为所带队伍的安全负全责的;因为这里每年都有事故,都会出人命。不过,人多了,其实也就没那么严了。司机和昨天李峰的看法差不多;只要我们告诉李站长有人走过这条路,也能进去。
走了几分钟,铁甲树突然在路边出现了。没有想象中那么雄伟。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布条,树后有庙宇,想来便是铁甲树道观了,据说这里有位小孙道长。不过,景区的入口是从这里往左走,我们便没有上去,也没有仔细的看看铁甲树,只随便拍了几张照片。现在的心情,只是希望尽快深入,离开一些声音和尘土。
左边景区的铁丝网大门紧锁,小房子也没找到人,看来李站长不在。早上上来的时候,司机说李站长也才刚刚上去,我们可以找到他。现在却不见人,如果进不去门,那就搞笑了。我喊了几声,想了想,应该可以去道观问,于是往回走,果然找到了李站长。他过来给我们开门,问我们怎么没向导,我说我走过;他说什么时候?我说,去年还是前年?记不清了……也许很明显是撒谎。我问:听说南坡上去的到北坡也会遇见查票的,有什么问题不?因为我们没门票。李站长便给我们写了个条子,写给小文公庙保护站,说我们是李峰的朋友,希望准予放行。看来,李峰在这一带很罩得住啊……李站长还让我签了个人信息以及责任书,自愿登山后果自负之类,才让我们进去了。还说,下山后发个短信!给我留了手机号(13772508662)。也就是说,虽然不声不响收了我们的钱,还是有那么一些责任心的。
这就开始了太白山的穿越之旅。其实,走了三天,眼花缭乱,路上所见的风景太多,有些肯定记不清了,包括前后顺序等等,所以在我现在的追述中,肯定会有不尽准确的地方。嗯,还是简单些记录吧。风景方面,其实文字是很无力的,需要身临其境才能有所体会;我所记到主要还是人事。
往里走,路都修得很好,很平整,也很宽敞。在需要过河的地方,都有铁索桥或者水泥塑造的“独木桥”,我们一直走到三合宫瀑布,也没有需要踩着石头过河的地方,看来这两年这里道路建设在突飞猛进。走了一个来小时后还曾碰见一个在凿崖刻的工人,每天住在里面,凿石,抽烟,野炊。于是脑海里恍然飘起“渔翁夜伴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来。要说,这一路里,也因为那些美好的风景想起很多文字,只不过因为久已不读,记忆有些枯涩,文字总有些寥落。首先是M说起“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VIP这一路上都把这两句记得牢牢,而我们也随处都能看到类似水平的景观。读书和旅行,本来就是有相似的体验,我久已不读书也久已不旅行了,这一次出来,倒是首先满足了一方面的干渴。
我们走了不到半小时,就遇到一支队伍正在早餐。李站长说,昨晚有一支七人的队伍进山,今早我们是第一支。这支队伍来自无锡,不过向导来自咸阳,也是网上招呼到一起的,自助游。他们在很开心的煮面,看起来还有好一会儿,我们便没有等他们一起走,先出发了。反正,看起来前面的路都还好认,我们并不需要有人同行才能找到路。
而且,那一路的风景,独享的感觉是多么的让人陶醉。整个山谷里,前后都不闻人声,只有我们在一路走来,一路看来。树林,是彩色的,阳光下很是斑斓。溪水,也有各种的颜色,打着旋儿流过我们脚下。溪水清澈得让人不忍伸手触碰,只想这样看着,就觉得很美好。偶尔我们也拍几张照片,虽然相机很差劲,聊胜于无吧。我们也都不是那么喜欢拍照的人,此行似乎也并不怎么需要一些什么证明。我们来过,留些念想,似乎也够了。
一个多小时后路过三合宫接待站,地方不大,一个老农坐在灶房烧火。山里的夜晚想必是很冷的。接待站相当简陋,只不过有挡风挡雨的棚子,有可以铺睡袋的木板通铺。李峰曾说从这里往上就是原始森林了,路不那么好找,可以等一下后面的队伍。我们看了看,不是那么复杂,也就继续往前了。再走几分钟到了瀑布,现在也许是枯水季节,水量不大,但飞珠溅玉,也令人心动。瀑布有两叠,不知道因何得名。从路线图看,我们已经走了今天的差不多三分之一,这似乎也太快了一点。
但从这里往上,我们一下子失去了路径。本以为上山的路在瀑布旁边,但走到瀑布上面,路却消失了,只看到一些也许是采药人踩出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径。这必然不能是上山的大路……消失得也太突然了。我让他们停下来吃些东西,我四下寻找,原来在亭子后面有另一条山谷,大路也折向了右边。这里是一个景点,驻足的人多一些,路径自然乱一些。稍微停顿之后,再度出发。
从这里开始,路径的上升就变得快些了,不再像先前只是在平缓的山谷里行进。不过,大体上,我们仍然是在山谷里穿行,只不过路径都仍然很好辨认,而且沿途都有红色箭头,或涂在石上,或刷于树身,带来很多方便。走了半小时,看到一块很平整的营地,有扎营痕迹,可供十人以下的小队伍扎营。营火余烬尚温,看来昨晚有人在这里住过,今早从这里出发上山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我本来希望我们可以每小时休息十到十五分钟,不过在上升加快之后,不再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基本上每三四十分钟就休息一次。对他俩而言,这样的行军还是比较高强度的。而且VIP想要弄个手杖,我便折了一根树棍给他。M偶尔也需要,我另外折了一根,她不用的时候我便拿着。
路过一片很美的白桦林。其实一路上见到的这种水平的林子很多,而且这条山谷并不以白桦林为最美。一路行来,很多地方都忘记了拍照,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可在当时,真觉得好好看就是了,哪里有必要把这流动的风景凝固起来带走,然后给自己通过凝固的来回忆呢?也许,看景的时候,我有些想法还是比较狭隘。
10月份写的到这里为止,下面开始四个月之后的追述……
已经走了几个小时,便边走边吃行动食,体力一直还跟得上。有一处地方叫四心石,过了这个陡坡的隘口我们休息了很久,这样后面的队伍便追上我们了。再走了一小时左右,我们在路边铺开雨布午饭,无锡的队伍彻底超过了我们,另外还有一些今早从西安动身轻装来登山的也超过我们了。无锡的老马给我们拍了照片,约好前途再会,便上前了。西安的队伍带有本地向导,其中一个很健谈,碰见我们后等着后面的人,和我们聊了很久。听起来,前面的路我们就算没走过,跟着大路一直走也没有任何问题,何况一路都有同行的人。吃完我们从后面追,大家速度差不多,我们便基本一直和这支队伍前后相随。林间路陡,声时相闻。与无锡的队伍也仍时能相望。M已经开始觉得累了,而且走上坡是她的弱项,因此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得不急不徐,我和VIP便在后面老实跟着。M说走不动了的时候,我跟向导便都说多会儿就到下一个点,多会儿就到南天门什么的。M虽然不信,可也一直走得兢兢业业。
大约两千多米的高度之后,植被便与起步时的山谷中很不一样了,针叶林更多,树木也更矮。针叶林的颜色并不一致,在山坡上瞭望,可以看到彩色的山林。有好几片乱石坡,石大如屋,小如椅,不过要通过的地方乱石大都已处理平整,而且石上都涂有路标。一路跳跃而过,也很有意思。不过午后山间开始起雾,大片的雾从山下涌上来,一阵阵与我们擦身而过,又涌向山顶。不过,基本上每一次过石海,都是在大雾的间隙,路径就很容易辨认,一直没有很费事。
到老君殿时海拔便已经在三千米以上了,到这里今天的上升也告一段落。从早上到现在,六七个小时我们已经上升了将近两千米,速度很快了,他俩的表现也很超出我的预期。从老君殿往前到南天门、药王殿,大部分都是平路,要好走多了。路仍然很好辨认,虽然西安队伍停下来吃饭,我们自己往前,经向导说过方向之后也不用担心走错。不过,老君殿是一处鞍部,我们从右下方上来往左前方前进,鞍部右方还是有一条往山脊上的岔路的,如果是北坡来的从这里下去,就有可能会走错。向导说,那里走下去没有路,就会迷在这片山里了。
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喝山泉,到这里自带的水已经喝掉不少了。快到南天门时,路上有山泉,清冽可口,只是偏凉。喝了一些,再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南天门。也追上了无锡队伍。他们在这里拍了不少照片,因此耽误下来了。
按原计划,我们今天在这里扎营。但实际上这会儿还早,我便决定再走两公里到药王殿,这样明天轻松一些。这个接待站比较大,休息的人也挺多,我们也拍了一些照片,然后便和无锡的队伍一起走了。
但是后面这两公里的平路(甚至有些地方是下坡),这俩人却走得很颓废,路上歇息了好几次,看来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到药王殿,太阳仍然很高,无锡队伍准备走到二爷海去扎营,我们则留下来了。拍了一些照片,跟无锡的老马留了联系方式,先行别过。这一路可能就见不到了。
西安的跟上了我们,也就在药王殿歇脚。这种轻装徒步的,早上从西安出发,基本上第二天晚上就能从北坡下山回到西安。因此这条徒步路线对西安人来说,只是比较普通的郊游路线,只不过海拔上升较多,能体验较多的高山风景。但对我们这样的千里迢迢,也许上山途中还是会有一点朝圣的心理在里面。
今天的天气一直很好,风不大,阳光基本一直有,晚上还可以看到松间的月亮;不过我们很少出帐篷。向导帮我们选了扎营的平地,我们很快便搭好了帐篷。不过天时尚早,我们没有急着进帐,用接待站的开水煮面、冲奶粉,很快吃完了晚饭,而自己也没费什么GAS。进帐之后,VIP状态不佳,也许有些着凉,而且三千多米的海拔也会有点不适应。我也略感不适,可能因为这个速度对我来说有些慢,路上走得不够热。M虽然走得累,但路上一直是按自己的节奏来的,因此现在状态也还好。聊了些闲话,包括VIP的八卦之类,M很感兴趣,不过我大都以前知道,也没怎么听。比较早就睡下了。这个双人帐睡三个人,倒刚好合适。
Day2
凌晨开始有些小雨,坏天气竟这么快就来了,有点意外。西安人睡的接待站的通铺,早上很早就起了,也在我们出帐篷之前就上了路。我们虽然六点半就起身,但在帐篷里动作比较慢,外面仍然下着小雨,所以也不想出去。煮水冲奶粉,就着咸菜吃馒头,但馒头已经冻硬了,就算在火上烤一会儿,也并不好吃,因此没有什么食欲。早饭就这么潦草,我和VIP还喝了不少奶粉,M则水也很少喝。她返身拿东西时不小心冲锋裤的裤脚碰到了火上,烧了一个洞,很是伤心,我也有点郁闷。对这种在帐篷这么小的空间里的营地生活,她并没有形成一些意识,这也在所难免。
算是吃过了早饭,但雨并没有停的意思,只好在雨中出帐,把东西都搬到接待站的厨房去收拾。喝了许多开水,烧火的老农也仍只收了我们宿营的场地费。也想等昨晚在南天门宿营的人上来,但收拾完东西也没等到,而早上的队伍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肯定追不上了,看来今天注定只能独行了。雨雾中看不清山顶的方向,向西北看,山上都已经戴白了,也就是说海拔更高的地方是在下雪。老农给我们指了方向,说前行一直到登顶都并没有岔路,我们便顺着路标重新出发了。我们的包都有防雨罩,也都有冲锋衣,小雨也并没有太多妨碍。
反正不赶速度,今天要走的路程和海拔上升都比昨天少得多,仍让M在前面走,我们跟着她的节奏。大概因为吃得冷热交替,肚子有些胀气,因此我一路都在放臭弹,让后面的VIP极度郁闷。
这里上行的景观与昨天又有不同,植被要单调一些,高山草甸和矮矮的针叶林交错,偶尔路边会看见一些花。M摘了一些颜色鲜艳的树叶等,扎在背包上,不过走不多远也许就掉了,仍然归于尘土。我们一路走来,也没想着收集植物标本之类,毕竟,主要是来看看。看过了,也就够了。时时驻足四望,山间景致各有不同。也仍有大雾,相互追逐着上山,我们则静观云起云灭。路上仍有乱石坡,虽然雨雪过后有些湿滑,也还比较好走。
两小时后到了下一个接待站,玉皇池道观。雨中这个小道观很安静,大殿里没有人,但是有开水,我们先喝了;殿前侧屋里有一对外国人还在被窝里,后来起来了才看清是一个外国男人和一个中国女人,都三十左右年纪,不过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句话。我转到殿后,也没有找到别的人,后来听见左边偏殿有声音,过去看,一个老道正在修地板。过了一会儿,老道过来和我们说话。老道老家是北坡眉县的,因此土语就不是那么容易听明白了。听说我们是北大的,他便说自己也在北京上过学,令我们很惊讶。拿出名片来,说“结个缘吧”,一看,是人大的宗教学进修班,全真教龙门派第三十二代掌门清风道长。咱们对宗教没什么概念,不过早就晓得太白山区域是有很多道观以及宗教信仰遗留的,有些道观的道长还兼做向导,我从北京出发前就联系过铁甲树的小孙道长。道长说,眉县就有个女学生,考上了北大医学部的,06级的,问我们是否认识;我们说:“哪个县?”老道长摸着眉毛,说:“咪限,咪毛的咪呀!”聊了一会儿,我们也歇够了,虽然已经十二点多,但并不打算午饭,所以没能让道长做成一笔生意。道长给我们指过路,“走那边!那个女娃走的是对的!”我们便沿着玉皇池右侧的大路继续往上走了,道长还在湖边看了我们好久。我们出发不久,那对贪睡的游客也动身了。
从这里往上便都是降雪了,石上、坡上也有不少积雪。我们还在湖边没有上坡,就看到向导已经送完西安人到大爷海返回了。他走得很快,转眼下到我们旁边,说这过去到大爷海也就最多三个小时;他今天还要下到山下,明天再带别的人上山。我有点后悔没有留下这个热心向导的联系方式,否则以后也可以向人推荐的。他们做向导每天一百五十元,但一年里也只有几个日子能挣钱,吃的其实也是青春饭:年纪大一些走不利索之后,也就没法这么跑了。
湖边的上坡很陡,也主要是乱石堆成的路。右侧有一段土坡,M顺着前面的脚印走,便从左边的石坡上去了,我看着右边土坡上也有路只是被盖住了,便从右边走,以为一会儿就能会合;VIP跟在我后面,但土坡比石坡滑,他的篮球鞋走得有点费劲。我眼看土坡的路往右偏得比较远,而石坡往左绕过一块大石之后就看不见了,便赶紧上到坡顶往左走,重新找到了脚印,也就是石坡上来的路,等着M上来。下面的路很陡很滑,这一小段我看不见她,所以有些担心。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稳稳当当上来了,步伐非常的镇定。嗯,走出节奏来就是有感觉啊。VIP在我后面跟得比较痛苦,上来之后说:再也不跟爷混了,以后要坚定的跟着爷嫂的路线走!
俯视玉皇池,这个圆形的高山湖泊,真觉明镜一般,也映在了心底。仍然有雪在下,也偶尔有雾经过我们,周围的各种景致都瞬息即变。不过,现在不太看得到山下了。玉皇池上到坡顶之后前面又是一个小湖,这里就是三爷海,比玉皇池小一些。这里往上看,跟着环抱的山脊上去远远的有一个小屋,似乎还有一个小旗;心里想,是不是上面就是二爷海呢?看着这么远的路有点绝望,也许今天时间会比较紧张了。不过,走上去之后,才逐渐确认看见的是拔仙台,也就是太白山的顶峰。从这里开始上去全是石头路,我们一路走得小心翼翼。M的状态也还不错,VIP的主要精力则都放在了脚下防滑上面。
我们走得很慢,因此上坡之后不久后出发的两人就超过了我们。看起来,后面再没有别人了,今天下雨,应该也不会有人还从山下上来。我们竟走着走着便成了孤客,一时有点凄惶:黄金周时期的太白山穿越,虽然不用夸张到队伍前后相望营地一片喧嚣,但也不用把我们衬托得这么孤单呀……也罢,我们走我们的路,我们看我们的景,这份享受,别人也就夺不去了。
时时驻足回望,逐渐的我们已经明显高于群山,千山万壑都到了眼底。今早也许因为潮湿,相机已经不好使,基本上不能聚焦,但他们还是想拍拍照,我拿出相机来,打开来还没拍,这没修理好的破相机就已经不能动弹了,镜头也不再能缩回去。就算下雪,这里的温度也不那么低啊,理光的机器这么锉哦……不过,尽管不能拍照,这些美景还是都看饱了。而且我们走得慢,欣赏得也就更多。我问M:“走得累,值不值呢?”M说:“值!”有这样的评价,也就不虚此行了。
下午两点多到了二爷海,是一个更小的湖泊,简直只能叫做水塘了。不过,这不起眼的一汪水,却是我们进山时看到的黑河的源头。这股水从这里发源,虽只是涓涓细流,却逐渐汇集成河,并终于滋养一县乃至更多,站在这里看下去,不能不叹服自然的神奇。从地图上看,这周围应该算是古冰川的遗迹,不过我们看不出来,只觉得都是乱石堆而已。也许地质学家到了这里,能够更激动一些吧。不过想一想,本应终年积雪的太白山,现在却只能十月飞雪积住一点点,多年以后,太白还如何能够称之为太白?
我们一路上都只是吃点行动食、喝点热水,一直不想吃饭。到这里休息时,看右边沿着山坡上去就是拔仙台,但是似乎还有好几公里,坡很陡,看起来海拔还差不少;而左边几百米外是一个隘口,有两个空身的向导在那里歇脚。过了一会儿他们过来,问了一下路况,说往隘口方向最多还有一小时就能到大爷海了,翻过去就是;(就是这个“翻过去就是”害我后来判断错了方向……)而上去拔仙台虽然我们看不出来有路(我正在考虑走到隘口然后空身冲顶,因为背包很沉,大家都走得挺累的,我也不例外),但面前的山坡也可以上去,最多一个来小时。他们问我们是否需要带路,我谢绝了,他俩便空身往拔仙台走去,很快就走远了。我们正犹豫间,三爷海上来了一个独行客。
上来聊了几句,知道这个人是西安理工大学的一个老师,平时很喜欢自己走,这条线已经走了很多趟了;他计划的路线,跟我们四天的计划是一样的,不过他准备走三天。昨天他动身较晚,晚上自己在老君殿宿的。聊起这条路的情况,似乎太白山穿越路线每年都会死人,(我找方翔问情况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不过大都是比较缺乏户外常识而自己出来闯,不知天高地厚的那种人,然后又碰上了大雾、大雪这样的天气,便容易找不到路。现在这种时候天气不冷,而且人多,这条路上不会出问题。他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说从这里直接上拔仙台的路并不难走,便先行一步,带我们上山了。
这条登顶的路线虽然比下面的路要小一些,但还是容易辨认的。他俩仍然走得不快,罗老师便时时停下等我们。看起来那么长的一段路,居然我们一个小时不到也就走完了,有点出乎意料。走完上坡,顶上是一块很平整的坝子,只在最东端有一小块突出的山尖,那里砌了道观,插了红旗,就是拔仙台了。三点半过后,我们已经在道观附近摆各种pose拍照,阳光也适时地重新洒在了这片高山上。
是的,太阳出来了。虽然凌晨有雨白天雨雪,一路上也总是有大雾前后相随,但在我们终于走到山顶的时候,云开日出。秦岭以南,秦岭以北,都揭开了自己的面纱,仿佛是作为我们辛苦跋涉的奖赏。那些云雾仍然在从山间生出来,或起或浮,随风飘举,让人想着那些伏着的山脊也许都是长袖善舞的女子,而这些云彩的轻歌曼舞,则是她们不失时机地要秀出各自最美的风采。是的,太白云海并不是谁都能见到,更不是谁都能在刚好登顶之时,便能看见云开日出,云海起伏。我想,我们真的足够幸运。
在山顶逗留了半个多小时,罗老师说绕过道观后面还有一处观景台可以凭栏,南北的山可以看得更概括。但我们往后走,那道小门却关了,道长要收拾元一位。我一下子失了兴致,倒不是说此等景致不值这个价钱,而是觉得不去凭栏,这里也已经够我看的了。我们拍了不少照片,都是罗老师的相机;也多亏这个偶遇,我们才能在从二爷海到登顶都能留下一些影像。
四点多我们开始下撤,罗老师准备今晚走到小文公庙,我们只打算到大爷海,因此罗老师先走一步,我们仍然是慢慢下山。今天除我们之外也还有别人登过顶,因此平顶上虽然难以辨认下山的方向,总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顺着脚印往印象中隘口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脚印却不见了,而且走到快下坡时,往我想象中的大爷海的位置看,却只看到山。大爷海在哪里?一时有点纳闷,而且也已经没有可以求助的人。我们是沿着平顶中间走的,罗老师则偏右下的山,我们往回走了一段,看到前面有一个年轻人,空身,走得很快。叫住了他,问下去的路,对方却说也不知道,是自己从乱石堆走上来的。不过,他从大爷海来,我便知道了大爷海的位置,原来比隘口“翻过去就是”还要远一些,那边在悬崖下,我们所处位置虽然能看到隘口,却看不到大爷海。他指给我们看他走的方向,我们便差不多沿着下去了。都是在乱石丛中,偶尔有几步好走的,但大多时候都要蹲下身来探着脚往下。远远的又看见了正在下山的罗老师,后来在隘口往大爷海的大路上也看到了几个人。那几个人看出了我们的窘境,便有停下来等我们,并指给我们看下山的路的,我们逐渐靠近大路,那几个人才走远了。这一路下来,VIP的篮球鞋自然不堪重任,已经变形得面目全非,而且大家各自摔了几跤十几跤不等。不过,也得要有这样的一段路,才算是在太白走了一遍。因此,走到后来,心情越来越畅快,简直有唱歌的冲动。
这样走到大爷海的接待站已经五点多了,天转眼就黑了下来。接待站旁边的营地倒是非常平整,但正当风口,估计夜里会很冷。在大爷海靠拔仙台方向的悬崖下,有尚未竣工的铁皮房,我们过去考察了一下,便在铁皮房里扎营了。这里接待站睡一晚要五十,而且开水是要五元一瓶的,并不是交过场地费就可以用开水了。这样想来,我们在药王殿用的开水都已经够二十元的场地费了。接待站的人并不相信我们能扛过这么寒冷的夜晚,说昨晚有打算扎营的人睡到半夜,敲门去睡了床位;睡袋不够的话租被子也可以;我们没有理会,自己平整了地面,勉强扎下帐篷,然后便打水煮面喝板蓝根,开始了夜生活。
其实,夜里的月亮特别好,但我只是出去打水的时候看了几眼。今天虽然还不到中秋,但月亮已经很圆很亮,而且这会儿天上已经没有了丝毫云彩,月亮便玉盘一样洒下清辉,又是站在雪地里,便特别能理解“清辉玉臂寒”是什么境况。有点风,我站在外面一阵阵发抖。如果不是那么寒冷,如果不是走得累了不太想动弹,真应该出来好好看看月亮。它那么孤寂的挂在天上,云彩也不来陪伴;但在它清辉映照下的人们,却只是躲在房子里守着自己的温暖……
今天一路走来,我们也在讨论后面的行程安排。原计划是在大爷海与绿野队伍汇合,然后走营头方向下山,还需要两天;但他们上山晚了一天,不能汇合了。罗老师要走的也是营头方向,不过他今天已经下到文公庙了。那边不是景区,岔路较多,只有我们自己的话,还是不够靠谱的。而且看这两天体力上的消耗,并不是还能这么支持两天的。我们都吃得很少,馒头冻过之后很硬,难以下咽,因此所带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吃完,剩下的分别留在了两个营地。这两天只是吃了一些方便面,但今晚已经吃完,明天没有吃的了。所以,一切因素都导致我们明天必须走旅游路线下山,把四天的行程改成三天。虽然这样一来路线的难度降低了,不过想想我们对这条从未涉足的长线都能轻松拿下,成就感还是有的。
在北京买行动食时,精灵建议我买了一盒巧克力,说,中秋应该给M送点啥。我一路背着,也一路都没让M发现,但明天我们就下山了,明晚很可能我们就已经在西安了,因此虽然今天不是中秋,我还是把巧克力拿出来给她了,也给我自己减负。她很意外也很高兴,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啊。
九点多睡下,我靠外。两个羽绒睡袋极限温标都到零下15度,今晚没什么问题;VIP用的棉睡袋极限温度零下十度,我把小抓绒睡袋也给了他,应该也够了。铁皮房虽然无顶,但也给我们挡住了风,因此并不是很冷,夜里应该也就在零下十度左右,我一直觉得这个睡袋很舒适。接待站的终于没能做成我们的生意。算起来,这两天住宿省下的钱,就已经够买这个帐蓬了,超值啊。
Day3
后半夜的时候听见好几拨在山路上招呼的声音,那时大概三四点钟,估计是一些人去拔仙台看日出的。我虽然醒了,也花了点功夫去想山顶日出的样子,不过毕竟没精力折腾了。其实,也许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太白之行,还是应该多折腾一番的。
已经到了行程的最后一天,算起来今天的路并不多而且都是下坡,强度并不大,而且昨天也许确实比较累了,所以虽然我说了六点半起身而且定了闹钟,到时候却谁都没有动,于是又躺了半个小时。七点开始动作,虽然比较慢,但是天气好,烧水吃零食,也还是到九点就收拾完可以上路了。
不过,换了路线,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没谱的。原计划跟绿野队伍从营头下山,下山后就相随着回西安然后去找师姐就可以了;但现在自己从上板寺下去,下山后如何去西安,我一点概念都没有。在山里,要面对没走过的路,我很有自信;出了山,要面对没打过交道的人,我很没自信。似乎下板寺的车没有到西安的,出景区之后也还会比较麻烦;如果说随便问司机,几个人的话可信呢?究竟怎么走,还不能确定。不过,总之下去再说。
这时候已经可以见到较多的人,有些是昨晚在这里宿的,也有一些是昨天上山走到一半,一大早继续走上来的。在到大文公庙之前,路线主要是在山坡上横切,前后相望,对比昨天的人烟稀少,今天简直可算络绎不绝。今天阳光很好,雪也化得比较快,这些今天才上来的人,已经看不到昨天那样的景致了。在下去的路上,碰见的往上走的基本都会问前面还有几多路程、景致如何等等,不过这些游客基本都是空身。也有背包客,大概十之一二的比例。这些路都修得很好,比昨天要轻松得多。北坡作为成熟的旅游路线的特点,非常明显。
昨天我们在山顶碰见的年轻人,早上估计又上过一趟山顶,跟我们差不多同时出发下山。看起来也是几个年轻人一道,但他们空身走得很快,其实今天早上下山的人基本都比我们走得快,因为都是空身。我还听着有一些人似乎是西安过来的大学生,有心跟住了今晚一起回西安的,但后来也没跟上。我并没有明确规划需要什么时候走出去,反正今天下到山脚没有问题,所以也就不规划速度了。还是M在最前面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不过她虽然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吃东西,速度倒也不慢。虽然她很讨厌走石坡的横切,不过也还是兢兢业业地在走着。VIP说,这是一种“待机状态”,虽然不需要输入多少能源,运行却一直正常。
山腰里盘着的横切路线简直是无止境的长,走走看看简直让人绝望。走了两个小时,拔仙台仍然回首可见。不过,虽然下降很缓,逐渐的路边没有雪了,气温的变化还是有的。回头看,山顶的雪也已经化了不少,也许今天一天就能化完。我们能在雪中登山,看到戴白的太白,也算是一种幸运。不过后来看无锡老马的照片,他们登顶的时候山顶还满覆白雪,比我们下午上去又多不少。就算只是前脚后脚,太白给人的景致也是不一样的。从这个意义上,也许可以说每一个人所登的都是专属于自己的太白,那么每一趟,也就都有自己的意义了。
横切走完后很快下降到了大文公庙,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往营头方向的岔路也在这里。昨天罗老师应该是走到这里宿营,然后今早从这里往左侧下山去的。横切走完的时候M拿出相机来,发现又能拍照了,大喜,于是拍下了这里能看到的层林尽染。到大文公庙已经很觉得太阳的热力,休息了一阵,人更多了。继续往下,一小时不到便又到了小文公庙。
小文公庙应该是太保区的北坡入口,李站长所写字条就是给这里的。到这里我终于弄清楚了这里南北坡几个公园势力范围的划分:南坡进山之前,有黑河森林公园;南坡铁甲树保护站到北坡小文公庙保护站,是太保区;北坡小文公庙到下板寺乃至到山脚,则属于太白山国家森林公园,我们一路上穿过了三块地盘。之前和同行的一些人以及向导闲聊,他们曾说起如果没有太保区的门票,小文公庙仍有可能不放行;而过了小文公庙,下山穿过森林公园则仍有可能查票,而且森林公园的人专门查南坡过来的背包客,过境就需要收费。我也有些担心北坡也许举步维艰,从营头下山就没有这个问题。小文公庙也许李站长的条子可以起作用,穿过森林公园可能看运气,被抓住的话就只能掏钱了。但结果,小文公庙这里并没有查下山的人,也许因为现在南坡也管得严,逃票进来的成功率极低,就不用查出去的人了。
在小文公庙这里休息,见到了最豪华的接待站阵容,不过级别也就跟一般的农家院一样,山上其他的就是通铺或者不整洁的架子床,特别山寨,但所有的接待站住宿的价钱倒都是一样的。因为这里往上要六十元门票,有一些人在门口犹豫要不要上去,问了我们也还是拿不定主意,有几个人试图从旁边的山坡上绕过关口,与卖票的便起了争执。我们看了一会儿,便下山去了。
从小文公庙前行几百米,略有上升,有一个木制大门,算是森林公园的后门。这里有一个山头,上面有景点谓“天圆地方”,我们都没有兴致去看,便从山腰绕过。山腰的路已经修成了水泥路,这跟保护区内的路相比又是上了一个档次,咱也成了纯粹的游客了。这里往下游客更多,简直赶集一般,不过大都没有越过森林公园的界,会上到保护区里甚至去拔仙台的人,比例很少。山腰走过去不远就到了上板寺,路上我们也看到了往山下去的盘山公路,知道已经不远了,所以也不着急,但走得也还算快。只不过我们以为北坡各个接待站也都可以补水,因此早上只烧了一些热水带着,并不够喝。北坡的这些接待站,尤其是森林公园里的各点,都有饮料出售,自然不会允许游客接用山泉。我们一路节约,两三升水倒也一直撑到了山下。
上板寺跟下板寺之间坡度很大,道路也比较曲折。在这些赶集一样的轻身游客中,我们也许过于引人注目,不断有人看西洋景一般,而且提出各种问题,让人无奈。我们几乎不答那些“上面还有多远”之类的问题,因为大家速度太不一样了。这里面,也许是有燕雀鸿鹄的差别吧。我并没有自高自大的意思,只不过觉得,在某些人群中,真的会有格格不入的别扭。这一段下山的路有两段可以坐缆车,排队的人不少,我们自然没兴趣,不过其实也已经走乏了。只不过,可能因为昨天天气的影响,今天上山的人还是没有往年黄金周时候多。有游记曾写道,因为走累了,下山坐缆车,排队排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还是比较强的,到了这里并没有累得需要坐缆车,只是回来之后却懒得写游记罢了。
除了靠近下板寺的一段路,森林公园里大部分路段都修得极好,水泥的台阶或是木板的路面,完全没了跋涉的感觉,不过也比较节省体力。最下面的路段并没有修好,我想也许是因为就在缆车下面,为了能有更多的人知难而退去坐缆车,所以才留下的烂路吧。
三点多,终于走到了下板寺,有一点集市的规模。我先去停车场看了看,但看不出来什么车去什么地方。于是还是休息够了,给各处发了平安短信,然后才一起去停车场。
在条凳上坐着的时候,往回看,我们走过的路虽然看不见,那些山的走向还是能判断出的。难以相信,我们用六个小时,就从那么高的山上走到了这里,而且还是比较慢的速度。我在《摘要篇》计算过,三天,我们从周至县走到眉县,行程一共是大约五十公里,虽然说起来只是一个马拉松多一些,一步步走下来了,还是会觉得是壮举。也想起来小时候很羡慕和崇拜的父辈们,他们年轻的时候走四川(现在已经是重庆了),也是在山林里连续走几天,从这个县走到那个县。那时候就希望自己也能这样走一遭,看一看山高林密草深人稀。太白之行,一定程度上也是实现了儿时的梦想,虽然是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方式。这是否算是时代的一种进步呢?抑或只是心灵的一次回归?
停车场等着发车的司机很多,但并没有去西安的车。而实际上现在要去西安也已经有些晚了,就算能赶到,恐怕也要午夜了。我们并不赶时间,反正已经比原计划少用一天,那么就去眉县县城住一晚吧。这么想着,上了一辆去县城的车。车上除我们外都是北坡的轻身游客,我们把背包放在了车肚子里,也就与他们不太有区别了。下山的路很长,连续的下坡,因此有好几次停车给刹车降温。M和VIP在车上大部分时间在睡觉,我则不舍得睡,因为在这十数公里的公路上,也仍然有太多景致让人流连。北坡植被的垂直变化同样明显,那些树的颜色也各不一样,山一直是彩色的。公路旁的小河我们多次越过,河水清澈。两旁时有悬泉飞瀑,移步换景,美不胜收,只欲令人走下车来,执辔缓行。我甚至觉得,就算只是在车上这么走马观花一个小时,然后被抓了补70元门票,也值了。不过,我们终究是很镇定地通过了景区大门,走上了去县城的大路。
山谷的悬崖上,可以看到古栈道的遗迹,绵延数公里。遥想也许是数千年前,先民在这里凿出栈道,交通南北,在我们身边,是否曾跑过了楚汉士兵的身影?这些小河里,又有哪些人曾驻足饮马,揽异万千?我们这些现代人,总只是匆匆而过,也许数百年后,我们又会成为别人遥想的图景。
下山途中我们还顺带讨论南北坡发展的差异以及发展模式上的区别,都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这个问题我们一直讨论到县城,然后M有了一点写个小文章的意思,不过跟我的游记一样难产,现在还没有产出。
六点多到了县城,问司机有没有可以洗温泉的宾馆。司机说景区出口的汤峪镇全都是可以泡温泉的,县城恰恰没有。因此,我们虽然走完了太白,却没能与温泉结缘,也算留下一点小小缺憾。至少,以后想再去也能找到理由了。我们找了一家看起来县城最好的宾馆住下,一个房间才80元,很是超值。就这样,算是结束了三天的太白之行。
今天中秋,月亮非常好。发了些短信,打了些电话,虽是走在异乡的大街上,也没有觉得很欠缺亲情或者牵挂,也许是因为,我是和最Right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