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岩石上的那些花儿们——赵县、武丘孤儿院探访报告

         我并不热衷去孤儿院、养老院参加公益活动，一是因为不愿意面对那些心灵，害怕自己无力承受无可奈何的悲伤，再是总觉得外人的介入会不小心冒犯了他们的生活和尊严。从没想过我会去孤儿院看望那里的孩子，孩子是被宠爱在阳光中的精灵，孤儿院里的孩子呢？像安徒生童话里掏烟囱的孩子，卖火柴的小女孩，怎么去面对？

       去年北京下了很大的雪，几个民工的孩子在工厂外面玩，穿的很单薄，脏兮兮的领口油光锃亮，就萌发了一个想法，希望尽自己的能力，每年送给没衣服穿的孩子一点儿欣喜，一点儿温暖。那几个孩子穿了新棉衣很兴奋，害羞的脸孔红扑扑，我心里自然流露着快乐，那个大雪天，仿佛是我得着了温暖。匆匆又一年，那天看见初雪发布慈善义卖的帖子，扫一眼，没动心，但凡慈善的名义，赶紧绕道，不晓得是哪里的什么什么，没空凑热闹。这世道，已经太多迷乱，忙着赚吃饭的钱求生存，有空不如养心。不料这帖子，初雪放的时间太久，实在无聊至极，看看吧，才知道是为了孩子做义卖。想了想，今年快要过去，也许是机缘，就想起去年的想法，决定给每个孩子送一件衣服。

       等孩子们的身高报过来，才知道很麻烦，最小的孩子身高76厘米，最大一米七八，跨度太大。中间环节错过，最后决定，还是要去一趟看看，不知道这些衣服他们穿的是否合适，大小分配是否合理。咬了咬牙，去吧。

      我们给小的孩子选择了红色，想这喜悦的色彩，能带来一点儿快乐的笑；稍大的孩子，女孩选择了嫩绿色，这是来自希望的色彩；男孩是宝蓝色，再大一些，选了很耐脏的咖啡色和军绿色，在胸口绣了鲜艳的小怪物图案，我想，没事儿的时候，说不准他们会看看小怪物，能想象一点儿故事，多有趣。剩下一米六五到一米七八的3个男孩子，我实在没办法，517户外网嘱托我代买3件，他们希望每个孩子能有一件新衣服，看了好多天，最后选了彩条的厚外套。

     彩色，这是我的希望，冬天里要带给孩子们彩色的快乐，无论如何，孩子们是世上最喜悦的色彩。

     27号，北京大风，4点起床，听风声凌厉，发呆一会，出门的时候5点半，瑟瑟的站了会儿，本想做地铁，漆黑的大风环保节俭行为没成功，又打了出租，奔集合点。

     车上学到一句话：帮急不帮穷。 司机师傅年纪大概靠50岁，问这大清早的这么冷干嘛去，就照实说了，这师傅就一路给我解释老一辈传下来的精粹：帮急不帮穷。 这是处理情义冲突的一个方法，充满民间的处世哲学，可是用在处理孤儿院的事情上，走题了。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这是社会问题，整个社会的文明进步才能带来和谐的生存环境，包括让每个人都能享受生命的美好，然而，很多事情毕竟难以如愿。

      到了聚集点之一，搬了些物资上车，这和户外活动不同，参与的队员们有近50人之多，我做好了沉默的准备，缩进帽子里给家里打电话，517网不熟，乐的清净。打完电话发觉身旁坐了一个女孩，笑笑，问及ID，对方说：我叫土人。 土人居然是女孩，没料到。 一路聊天，不错的驴友。车行到半路，迟到者演唱会开始。 敢迟到就有底气，果然不一样，这比春晚不逊色。主持人有本领，队员有功夫，演唱曲目从《老男孩》开始，《江湖行》，《假行僧》，还有啦啦啦，啦啦啦，五体投地，我也甘愿做粉丝。歌声笑语，时间过的很快，11点，就要到赵县了。

     anny介绍了赵县和武丘孤儿院的情况，心里有了底，一路的歌声也让心情放松很多，没那么紧张了。说实话，我很紧张，不知该怎么去面对那些孩子，能说什么？做什么？实在迷惘，要装出满脸笑容，还是满脸笑容，还是笑容？
活动安排是：我们大人被分成四个组，孩子们也分成了4个组，这样一对一，大家一起包饺子。组织方买了很多的杯子，下车时每人拿一个，送给对应的孩子。我被分到了D组，拿了杯子，忐忑不安的排队，等着和D组的孩子见面。

      随队走进去，院子里同样列队站着4队孩子，我们这一队，挨着走过去，就看见一个小不点儿男孩，手里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D，乖乖的站着。我忍不住弯下腰，看看他，看见我看他，他伸出握着的手心，手里有一支棒棒糖，好可爱，我不知接还是不接，拿过来，好像不对，又还给他，谢谢你，你吃吧。小男孩的嘴唇，有点儿问题，他安静的神气反而让人忽略了那点儿先天问题，看的发呆，忽然醒悟该往前走。
     我犹豫的挨个看过去，不知道哪个是我对应的小朋友，呀，看见了，一个女孩子，远远看着我，按顺序，正好应该是我把杯子送给她。可是，一瞬间，我确实呆在那儿了，因为她已经长的很大了，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小孩子，她的表情腼腆，我也很拘谨，对付小孩子或许还能糊弄几句，这大孩子可咋办？
“你好。” 我递给她杯子。
“谢谢。”她接过去。
我觉得这很不好，她会不会心里觉得不舒服，有被施舍的感觉？她已经长大到足够多愁善感的年岁，估计这谢谢说过很多次。
“你几岁？”
“17.”
“我...岁。”
顿了会儿，还得说点啥，我又问：“你叫什么？”
“马克君。”
“我叫..".

      包饺子是力气活儿。我们组的男队员，得临时培训。这一发现让我手忙脚乱，顾不上孩子们了，得玩了命的擀皮儿。有个小朋友，大家喊他国国，他挤到我身前，一定要教我擀皮。我问：你叫什么？他说：你刚才没听见别人喊我么？我说：哦？我听见人喊蝈蝈儿，不知道喊得是谁。那你趴我耳边告诉我，你叫什么？他说：好吧。就趴到我耳边说：我叫王志国。
那个手里举着D的小家伙，在桌子的斜对面，看着我手里忙活，乖乖的，也不说话。我就冲他喊：看看你身后。他听话的转身，行胜手里拿着相机，赶紧想抓拍，不料他马上转过头来了，真是一个安静的孩子。这边王志国小同志被别的吸引了注意力，我赶紧擀皮儿。
      身旁有个小姑娘，一会儿凑到我跟前，阿姨，你看看。她得意的举着手里的饺子，恩，不赖。过了会儿，她又举起饺子，让我看，恩，好精致。过了会儿，又举着一个饺子，这样三番几次，我们俩俨然是搭档了。
大一点的孩子都很能干，我们大人在孩子们的帮助下，总算吃上饺子了。

     马克军呢？我搭档说，她是我们推举的组长。组长呢？我喊她，她就从门口那儿过来了。
随便聊了会儿，我们吃饭。吃完看见隔壁屋子墙上贴了很多奖状，我问搭档：有你的奖状没？搭档说：没有。问马克军，她说，多着呢，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一排你自己看吧。
嘿！

      大家都站在院子里，呼呼在唱歌，孩子们和大人们围着看。我和小马俩人面面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