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一些中国介绍达尔文的书籍和文章,发现有不少被国人误读。在中国过去一百多年的历史中,的确存在着一条对达尔文的“误读之线”。
欧洲对达尔文的拒斥,源于欧洲宗教的“上帝造物”学说──《物种起源》则打破了“造物”的神圣性。中国人能够容易地接受达尔文,因为中国的思想体系里不存在“造物”概念。而真正在中国引起轩然大波的,并非达尔文进化论,而是严复的《天演论》。
甲午战争战败的消息传到京津后,出身海军的严复投书天津《直报》,连续发表文章。这些文章中提到了一个此后一百年间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说法──物竞天择。此时,严复开始翻译《天演论》。《天演论》原本为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于1893年发表的《进化论与伦理学》。赫胥黎坚定地维护生物达尔文主义、反对社会达尔文主义,这本书的后半部分──“伦理学”所讲述的,是人类社会不同于自然界,不适用进化竞争规则。因“国难”,严复只翻译了《进化论与伦理学》的前半部分,断然把后半部分删掉。
达尔文在中国的误读由此开始。
《天演论》出版之后,立刻风靡中国知识界。第二年,梁启超在上海读到《天演论》,他在“物竞天择”的基础上,阐发出了“适者生存”的概念,进而发表了一系列宣扬社会进化论的文章,影响了未来中国的走向,其中最振聋发聩的要数《新民说》,高声宣讲“进化者天地之公例也”。
而《天演论》在中国掀起惊涛骇浪之时,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却命运多舛。直到1920年,马君武的译本《达尔文物种原始》才由上海中华书局出版。
在《物种起源》受“冷落”的同时,另外一些外国著作却被翻译进中国。1901年,杨荫杭翻译了日本明治维新领袖加藤弘之的《物竞论》,该书否定了美国的“天赋人权”观,声称“优胜劣败是永世不易的自然规律”,成为当时的畅销书。这直接影响了一大批中国学者。
可以说,达尔文的“进化论”到中国,经过误读与蜕变,真正产生影响的其实是“社会进化论”,也就是达尔文从未提倡赫胥黎明确反对的社会达尔文主义。首先从中吸取影响的是康有为,他将社会进化论与中国儒家学说结合起来。
康有为的“社会进化论”思想依旧属于渐进型,而在谭嗣同那里,渐进已经不足以改变中国的面貌,他提出“誓杀尽天下君主,使流血满地球,以泄万民之恨”。维新运动失败后,吴樾、邹容等进而提出“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提倡激进革命和暗杀。
就这样,对达尔文的误读,在中国被一步步激化。
在这个过程中,“种族进化论”在中国也有不小的“市场”。一方面,由于当时中国在世界上的弱势,造成了“保国保种”的思想流行。另一方面,由于黄色距白色较近,黑、红等色距白色较远,肤色延伸出当时中国特有的种族主义思想:在20世纪初期流行着“中国文化西来说”,宣扬中国人由白种人演化而来。 …………
一百年误读,二百年孤独,对达尔文的误读就这样在历史中若隐若现。
红朝依旧流行的是“唯物主义加政治表态”简单地取代了科学本身拥有的文化内容,掌握这种语境的人,在科技水准不高的中国还是很吃香的。
下面“纳粹种族”理论节选自本人的旧文:《留德杂忆》
达尔文对生物上物竞天择的进化论可被引申至社会发展过程.
达尔文社会主义者(Herbert Spencer) –适者生存- 用来证明阶级与种族的优异性.
纳粹德国的历史告诉我们,“社会达尔文主义”是及其有危害的。在东亚社会,这种流毒至今还在流行。
纳粹反犹太主义的所谓“科学”基础和生物学依据就是纳粹种族主义。这意味着两点。非常重视种族的“纯粹"和武断地认为所谓北欧日耳曼民族或雅利安民族具有无可争议的优越性。按照纳粹的理论,过去一切文明的衰落和消亡都是由于种族混杂造成的。人类奋斗的一切阶段的一切创造性事物都是雅利安民族的成果,这个民族按照希特勒的说法是“人类的普罗米修斯”。“文化的奠基人”。因此.希特勒认为,国家的真正目标和意向是培育纯粹的种族。人们常犯的一个错误。是以为纳粹意识形态接受了黑格尔的说法,认为国家权力本身就是目的,夺取权力就是一切。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写道:纳粹世界观“认为国家主要不过是达到一种目的的手段,这个目的就是保持人种的生存”。德国的使命是聚集和保存“在原始种族成分中最宝贵的部分,逐渐有把握地培养他们居于国家的统治地位。”国家“必须把种族问题摆在社会生活的中心点,必须注意保持种族的纯粹性”。
几乎全部纳粹种族理论都是原封不动地照搬了戈比诺和舍曼的著作,特别是豪斯顿•斯图尔特•张伯伦的著作《十九世纪的基础》。但它也有自己的人类学专家。柏林大学颇有声誉的自然人类学家欧根•菲合尔出卖学者的正直品格,使纳粹种族主义具有一种体面的科学色彩。与其说是科学家不如说是骗子的汉斯•F•K•京特是“科学”种族主义的官方推销人。北欧日耳曼种族主义是用科学术语打扮起来的,但大多数时候却是以公然违反全世界公认的一切可信性准则的形式出现的。《种族研究的新基础》一书的作者赫尔曼•高赫郑重其事地提出下述理论:
“唯有北欧日耳曼种族能够发音清晰,不带杂音,而北欧日耳曼种族以外的人和民族的发音是不纯正的,单音模糊不清。就象动物发出的声音,例如狗的汪汪,猪的哼哼,猫的咪咪,鼠的吱吱。鸟之所以比其他动物能更好地学人讲话,是因为它们的嘴的构造与北欧日耳曼人的嘴相同。”
1935年,为了输入战略军需品而急需外汇,这时,纳粹政权就利用种族理论来劝人们不食用进口柠檬,而更多地以本国出产的大黄叶梗代替。I935年7月28日的《法兰克日报》向读者提出了以下的《血液和土壤》理论的样本:
(这位纳粹作者写道)只有德国土壤—“块状土壤”—的出产物才能制造德意志人的血液。那种决定德意志人种型的微妙颤动,只有通过这种出产物才能传送到血液中.再从血液传进到身体和灵魂中去。德意志人种型之所以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种型,是因为世界上只在一处有德国土壤。
别了,柠檬,我们不需要你!我们的德国大黄叶梗将充分而完全地代替你。它是那么质扑无华,以致被我们这些迷恋外国货的人所忽略和轻视。我们一年四季在各州都可以大量得到它.我们几乎不化钱就能得到它;它味道辛辣.可用来给色拉和青菜调味。略微加点糖。它便可以成为可口的点心。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种清血药剂,特别适用于德国人种型。让我们用大黄叶梗来补偿我们犯下的使用外国柠檬的罪孽吧!
因此.去你的吧,你这个南方的忘恩负义女人;从我们德国各州各个家庭中滚出去!我们再也不要看见你,你这个淫妇。与外国风气及其产物打交道已使我们蒙受许多灾难和痛苦.从今以后,让我们用能使新的德国后代强劲有力、符合原来种型—日耳曼人种型—的唯一材料来培育他们—用我们德国母亲的土壤的出产物来培育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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